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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聖公會長大,受按立,現在是北美聖公會(the Anglican Church in North America)的牧師。[1] 因此,我一直在主教制教會中跟隨耶穌——主教制是教會治理的一種模式,在這一模式下,地方教會是主教監管教區的一部分,而這些教區又在大主教的帶領下連接成一個更大的教區。
這種教會結構的一個好處是提高了人們對更大教會範圍的認識。在我作爲牧師的成長過程中,當主教探訪我的教會時,我們都會受到提醒,我們是普世教會的一部分,上帝的子民超越了地方教會的聚集,所有基督徒都聯於一位元首——基督,在祂的帶領下合一(弗 1:22-23)。聖公會帶給我的一個祝福是一種厚重的大公性。主教制度像外皮一樣將全世界的教會聯結在一起。
然而與任何宗派一樣,優點也可能是缺點。厚重的大公性無意中帶來的可能是稀薄的會眾制。主教制使「會眾」(ekklesia)黯然失色,因爲在新約中,「教會」通常是指基督徒在當地的聚會。英格蘭聖公會出現這種情況令人遺憾,因爲我們的英格蘭改革者在《三十九條信綱》中將有形教會定義爲地方聚會:
凡是誠心相信的人,聚集成會,傳講神的正道,遵守基督的命令以施行聖禮,不遺棄聖禮中的要事,那麼這會便是基督有形的教會。[2]
我的浸信會朋友們幫助我更深入地思考會眾——這個「地方上群體性的聚會」,它合乎聖經的形式和功能是什麼。[3] 雖然我們之間真的存在分歧——尤其是在體制和洗禮方面——但浸信會的獨立性或者說它的會眾制結構使教會聚集的凝聚力和力量更加明顯。
以下是浸信會幫助我這位英格蘭聖公會基督徒學到的四件關於教會論的事情。
首先,浸信會鼓勵我更深入地思考教會成員。在英格蘭聖公會的傳統中,成年人通常在接受主教的堅信禮後成爲地方教會的成員。但在堅信禮的過程中——至少就我的經驗而言——重點更多可能放在了作爲聖公會基督徒意味著什麼,而不是作爲一間地方性聖公會教會的一員意味著什麼。浸信會向我展示了聖經所呼召的厚重的會眾制——它的第一步就是有意識地確定成員身份。
如果可見的教會是指會眾,那麼我們該如何定義會眾呢?任何週日出現在教會的人?它的邊界是什麼?是模糊的還是清晰的?
我所接觸過的浸信會基督徒努力通過一個嚴謹的加入教會程序來確定什麼樣的人以及誰組成了這間教會的會眾,這個程序試圖效法保羅將有形教會定義爲由信徒組成的身體。[4] 它總是以成人(信徒)接受洗禮爲前提。簡而言之,這個過程的目標是將歸信的人確認爲教會成員。
有意識地設立成員制度的好處至少有兩點。首先,它符合聖經。耶穌所說的葡萄樹和枝子的比喻、保羅所說的身體的比喻以及大量關於「彼此」的命令,都強調了基督教的團體性和社區性(約 15:1-8;林前 12:12-13;帖前 5:11)。有意識地設置成員資質是引導基督徒「彼此接納」「用愛心彼此寬容」「彼此服事」和「又要彼此相顧,激發愛心,勉勵行善」的具體方法(羅15:7;弗4:2;加5:13;來10:24)。
其次,有意識地設置成員資質具有矯正作用,是西方文化從委身中退縮的一劑良藥。新冠疫情和遠程會議的正常化只會加劇厚重社區文化的解體。但新約聖經明確指出,沒有彼此,我們基督徒就無法成熟:「全身都靠他聯絡得合式,百節各按各職,照著各體的功用彼此相助,便叫身體漸漸增長」(見弗 4:15-16)。密切的成員關係有助於門徒在基督裡成長。
其次,浸信會基督徒關於洗禮的實踐鼓勵我們這些實行嬰兒洗禮的人仔細思考該如何鼓勵和怎麼評估長大後的孩子歸信。1662 年版本的《公禱書》對受洗嬰兒的教父教母和參加他的洗禮的會眾作出了如下要求:
這個嬰兒也必須忠實地通過你們這些擔保人得到保證(直到他長大成人,可以自己承擔),他將摒棄魔鬼和魔鬼的一切行爲,不斷地相信上帝的聖言,並順從地遵守他的誡命。[5]
還有,
你們要留意把這個孩子帶到主教那裡接受堅信禮,等他能夠宣讀信經、主禱文和十誡......並進一步接受爲此目的而制定的教義指導。[6]
我們這些實行嬰兒洗禮的人必須認真對待爲兒童和青少年預備堅信禮的必要性,讓他們公開表明自己的信仰是證明歸信的必要果子(羅 10:10)。將成員身份授予未受堅信禮或未公開表明信仰的嬰兒時受洗者,會使這些人和當地教會面臨自我欺騙的風險。
第三,擁有多位長老的浸信會教會鼓勵我從戰略角度思考在地方教會中培養領袖的問題。在英格蘭聖公會的實踐中,執事和長老由當地會眾推薦給主教來按立。這通常是一種嚴格而有益的做法。然而,這有時會導致地方教會過於依賴上級教區來發掘和培養領袖。
浸信會體制中地方教會按立長老的實踐鼓勵地方教會在發掘和裝備教會領袖方面發揮更積極的作用。聖公會會眾可以將期待獲得聖職之人送往神學院,並在與教區的討論中肯定他們。然而,我們也應該更有意識地考慮我們——作爲地方教會,如何爲領袖的發展開創路徑。
當我們教會的聖所即將完工時,一位浸信會的朋友在參觀時問我:「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把講壇放在中間?」這與聖公會的典型安排不同,在聖公會中位於中央的是聖餐禮的桌子。他的問題讓我在心中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在地方教會生活中,聖餐和聖道哪個是恩典的核心管道?
英格蘭宗教改革家的一個成就是認識到,如果「因信稱義」的教義是得救的基礎,如果「信道是從聽道來的,聽道是從基督的話來的」(羅 10:17),那麼,傳講聖道就必須重新成爲教會生活的中心。邁克爾·詹森(Michael Jensen)解釋說:「上帝親自通過祂的聖言說話而將恩典帶給基督徒。領受聖言的唯一途徑是通過耳朵和信心……因此,若要讓人聽到聖言,就必須有人傳講聖言」。[7]
我珍視主日聚會時分享聖餐的神聖性。然而,一些所謂的高禮儀教會,恐怕特別是英格蘭聖公會,可能會把聖禮放在首位,而讓佈道變成內容貧乏的簡短講道。我的浸信會朋友們強調以話語爲中心的事工,他們向我提出挑戰,要我問一問自己是否爲聖靈創造了空間,讓聖靈在主日早晨通過話語做工。
最後,我感謝基督,我們不是因宗派得救,而是因基督得救。健康的教會大公性——即合一,植根於我們對福音的共同信心——這意味著聖公會、浸信會、長老會等之間可以享受團契。即使存在差異,我們也能相互砥礪。我非常感謝浸信會的兄弟姐妹們教給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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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想要更多瞭解北美聖公會以及他們如何與全球聖公會相聯結,請參閱我的文章, 《第四屆普世聖公宗前途會議:分娩之痛》。
[2] 《三十九條信綱》第19條,強調爲作者所加。
[3] 「Congregation,」 The Compact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2nd ed. (Oxford: Clarendon, 1998), 315.
[4] 狄馬可(Mark Dever)在《健康教會九標誌》( Nine Marks of a Healthy Church, 4th ed., 124頁)中寫道:「當你閱讀保羅書信時,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到保羅寫作的時候認爲教會完全是由信徒所組成的,因此保羅稱收信人爲聖徒。」
[5] The Book of Common Prayer: The Texts of 1549, 1559, and 1662, 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and Notes by Brian Cumming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 410-11, 強調爲作者所加。
[6] The Book of Common Prayer: The Texts of 1549, 1559, and 1662, 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and Notes by Brian Cumming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 414.
[7] Michael P. Jensen, Reformation Anglicanism: Experiencing Grace, Expressing Gratitude. The Reformation Anglicanism Essential Library, Volume 4 (Wheaton, IL: Crossway, 2021), 80.
譯:DeepL;校:Jenny。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What I've Learned from the Baptis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