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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在「耶穌子民運動」(Jesus Movement,是二十世紀 60 至 70 年代在美國西海岸發生的基督教復原主義運動,尋求回到早期基督徒原初的生活。他們通常視美國教會爲叛教者,並在總體上持決然反對主流文化的政治立場,在某些情況下也主張簡單生活和禁慾主義——譯註)中歸信的新信徒,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進入了狹隘的基要主義。
這股基要主義的帶頭勢力並不是我的牧師或所屬的教會,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越來越多的新信徒。但有一小群持基要主義思想的基督徒在圍繞著我和其他新信徒。
在某種程度上,我很感謝他們教導我們讀聖經,與我們一起禱告,鼓勵我們作忠心的見證人並爲基督而活。他們糾正我們犯罪的習慣(非常必要),勸勉我們讀聖經(也非常必要)。
但在不知不覺中,基要主義的柵欄束縛了我們喜樂和彼此接納的心,而這樣的喜樂和接納在我們第一次經歷福音的大能時就已經顯露出來了(加 5:1;羅 15:7)。這種基要主義——20 世紀中期興起的教會分離主義運動,助長了一種驕傲,這種尚處萌發狀態中的驕傲是反大公精神的根源。
雖然基要主義在聖經無誤論和呼召基督徒聖潔的立場上是正確的,但他們也會在基督徒之中劃出狹隘的界限,這些界限這在聖經中是找不到的。他們以福音爲信仰之門,但又堅持某些僵硬的關於成聖和相交的理念與實踐。
基要主義有各種各樣的流派。我的這群朋友所屬的流派癡迷於時代論,尤其是他們的前千禧年論(premillennial eschatology,千禧年前論相信耶穌的肉身將要再臨地上,開始祂千年國的統治。前千認爲耶穌再臨將會發生在千年國度開始之前——譯註)。他們不注重門徒通過蒙恩的管道成長,反而把末世論作爲證明聖經正統性和基督教真實性的依據。除非一個人懂得正確的術語和通曉正確的末世圖表,否則他的信仰就值得懷疑,甚至會被視爲非基督徒。別忘了,這些觀點直到十九世紀末才出現。我們不學習歷史神學,而是閱讀司可福的聖經註釋(Scofield's notes)。
這形形色色的基要主義開始榨乾我在基督裡的新生命和喜樂。我對社區中任何不按時代論路線行事的教會或牧師都抱有戒心,因此我不太關注福音拯救罪人的大能,而是完全地陷入狹隘的時代論以及緊隨其後的律法主義。在我看來,不信奉這些基要主義信條的人也能算是基督徒是荒謬的。
是什麼讓我遠離了基要主義?並不是我拒絕了聖經的無誤性。如果說有什麼原因的話,那就是我越來越堅信聖經的權威,這促使我離開了基要主義。
起初,在基督裡缺乏喜樂讓我感到難受。於是我轉向聖經。當我閱讀聖經時,我發現我的基要主義意識形態很難與對上帝話語的正確解讀相調和。司可福(Scofield)及其繼承者狹隘的觀點似乎更是在爲屬肉體的自然人辯護;他們依靠扭曲的釋經學來爲他們的末世論辯護。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對時代論的信心逐漸消退。我還發現了熱心、熱情洋溢的耶穌追隨者,而他們並不持有我這種狹隘的基要主義觀點。
所有這些發現一起釋放了我。當我閱讀聖經時,發現教會歷史內涵豐富,當我開始進行神學思考時,我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充當他人的審判者或陪審員,而不是一個謙卑、蒙饒恕的罪人。簡而言之,我那作繭自縛的基要主義經不起推敲。
基要主義最令人不安的一點是它不理解教會的大公性,即教會的「屬世普遍性」,它與使徒們連於同一個身體,信奉同樣的福音。[1]
我記得有一個星期天,我去了當地衛理公會的教會,因爲他們支持我的童子軍探險隊。在一個對於我屬於哪個基督教「品牌」毫不關心的教會裡,我感到很不安。到了背誦「使徒信經」的時候——這是我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我自鳴得意地跳過了「我信......聖而公之教會」。我怎麼能在一個新教的禮拜儀式上承認「大公」(「大公」教會和「天主」教會用詞相同——譯註)教會呢!
當然,如果那時我花更多時間來研究教會歷史的話,那麼我就會很樂意承認教會是大公的。但我的基要主義圖表並沒有教給我「安全」的基要主義港灣之外的任何東西。
這只是一個小故事,但它揭示了基要主義的一個致命錯誤:日益增長的狹隘性將其他基督徒拒之門外。它不允許其他人進入這個國度。
然而,由於上帝的恩典,聖靈通過話語做工,使我獲得了釋放。
爲什麼在聖經關於教會的教導中,基要主義不是安全港灣?
首先,基要主義奉行個人主義信仰,卻忽視了出埃及記 9:1-5、以弗所書 4-5 章、彼得前書2:1-10 和哥林多前書 12 章中對教會的強調。
所有的基督徒都是聖徒這條真理不只適用於我,或只適用於我所在教會的基督徒,或只適用於那些在重要和次要教義上與我觀點相同的基督徒。正如邁克爾·里夫斯(Michael Reeves)所指出的,這種姿態是「不合乎福音的個人主義」。它忽略了教會教義中以及神學中關於福音中合一的教導。他補充說,雖然教義和神學不能取代聖經,「但忽視它們,輕視它們裡面的智慧,那絕對是愚蠢的……如果不能敏銳地認識教會一貫以來所持的立場,那就很難認清我們這個時代的情緒……以及我們可能如何屈服於它」。[2] 基要主義爲自己那毫無生氣、層層包裹的信仰體系而驕傲,卻使人看不到健康的大公性和並對自己的神學錯誤視而不見。
其次,藉用阿爾伯特·莫勒(Albert Mohler)的一句話,基要主義將「重要的神學問題提升到了不應有的基要位置」。
這「最集中地體現在將末世論提升到基要位置上」。[3] 19 世紀末的末世論觀點拒絕了基督身體的多樣性。主向祂所救贖的人隱藏這些觀點長達 1,800 年之久,這足以讓任何將這些觀點視爲具有「第一優先價值」的人感到震驚。
第三,基要主義把重要和次要神學問題作爲與神的關係和教會純正性的關鍵。
基要主義的末世論和分離主義顛覆了上帝通過基督賜予的恩典和堅忍。這種顛覆沒有承認「教會是建立在神的揀選之上,所以屹立不動」,正如加爾文所寫的那樣,並且「信徒相通與基督的信實密不可分。基督不讓祂的信徒被奪取,就如祂不讓祂的肢體被分裂。」[4]
在我原來持基要主義論點的時候,有些教師把一個人與神的關係同他的末世論立場等同起來。即使是斯科菲爾德也不會贊同這種觀點。然而,這就是某些基要主義流派的問題所在。它的追隨者往往比他們的導師走得更遠。它所帶來的自以爲義遮蔽了謙卑和恩典,使基督徒遠離與基督的甜蜜相交,並遠離與祂跨越種族、世代和文化之教會的甜蜜團契。保羅在加拉太書 3:26-29 中反駁了這一邏輯:
所以,你們因信基督耶穌,都是神的兒子。你們受洗歸入基督的,都是披戴基督了;並不分猶太人、希臘人,自主的、爲奴的,或男或女,因爲你們在基督耶穌裡都成爲一了。你們既屬乎基督,就是亞伯拉罕的後裔,是照著應許承受產業的了。
請注意,保羅並沒有提到任何狹隘的分離主義或末世論讓它們作靈魂之鏡。「唯在基督裡」是真大公的界限。加爾文糾正了分離主義中的基要主義精神,他寫道:
「因爲神並沒有吩咐我們絕對地分辨誰是選民,誰是被遺棄的人,這唯獨在於神,而不在於我們。相反,神要我們確信:一切藉著聖靈重生與基督相交的人,都是神出於他的慈愛分別出來作爲自己產業的,只要我們是其中的一份子就與這大恩典有分」(黑體爲本文作者所加)。[5]
那些在基督裡的人,即使在重要和次要神學問題上持不同立場,也是上帝在「獨一、神聖、大公、使徒的教會」中賜給彼此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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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狄馬可《大公教會》("A Catholic Church"),載於理查德·菲利普斯、菲利普·瑞肯和狄馬可合著的《教會:獨一、神聖、大公和使徒教會》(The Church: One, Holy, Catholic, and Apostolic),67-92 頁。
[2] 邁克爾·里夫斯(Michael Reeves),《福音的百姓:呼籲福音派的整全性》(Gospel People:A Call for Evangelical Integrity), 115 頁。
[3] 阿爾伯特·莫勒:《改革宗福音主義》("Reformist Evangelicalism: A Center Without a Circumference"),邁克爾·霍頓(Michael S. Horton)《後現代時代的信仰》(A Confessing Theology for Postmodern Times),132.f
[4] 約翰·加爾文,《基督教要義》(三聯出版社),4.1.3。
[5] 約翰·加爾文,《基督教要義》,4.1.3。
譯:DeepL;校:Jenny。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Fundamentalism May Feel Safe, But It's Shortsigh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