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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標誌事工:您曾經是名醫生,然後轉型成爲一名全職的教師和輔導員,您的醫學背景是否對您後來的輔導工作有幫助?
邁克·艾姆雷特:這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且完全出乎我的預期。因爲我參與地方教會,並且常常和病人有接觸,這使我開始思考牧養的事工。這個想法通過在教會的服事得到了外部的印證,我自己也感受到日益強烈的內在呼召。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我與這個呼召不斷較力,最後我決定去讀神學。我當時不認爲我一定要成爲全職的輔導人員。我希望既從事牧養事工,又能繼續兼職作醫生。比方說,我就好像看見自己是一位在城市裡從事兩份工作的牧師。最後我因爲基督教輔導和教育協會(CCEF)去了威斯敏斯特神學院。我知道作爲一名牧師將參與許多輔導的工作,所以希望得到更好的裝備。
九標誌事工:您爲什麼會參加基督教輔導和教育協會(CCEF)?
邁克·艾姆雷特:我第一次接觸聖經輔導是我在南卡羅來納行醫的時候。當時有個負擔,就是在全美範圍內,將聖經輔導老師與基督徒家庭醫生結合在一起。這是個很棒的主意。在基礎護理中,有許多人是帶著心理-社會靈性等各種問題來看醫生的。作爲醫生,我們有很好的牧養他人的機會,但是醫生卻常常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輔導。作爲嘗試,我們幾個人和組織方以及其他幾位受過訓練的人士見面。這看上去是不錯的配搭,但是分配給我們的輔導人士並不適合作輔導。他非常唐突、生硬,並且不太能與人建立私人關係。幾個月之後,我覺得不再適合把病人介紹給他了。我接觸到有些人受罪的捆綁以至於引發健康問題。但他給出的方法卻千篇一律,「把這句經文寫在卡上,當你受試探的時候,把這張卡片拿出來。」這樣並沒有什麼以福音爲中心的內容。有一段時間,我決定再也不去接觸聖經輔導了。
後來我們遇到另一位輔導員,他和被輔導者有很深的聯接。我深受鼓勵,但是過了一陣子,我開始懷疑真的能產生長效的改變嗎?我知道直接的聖經輔導方式似乎不能與人建立關係。現在這個新的方式似乎與人有聯接,但是我不能確定它是否可以解決更深層次的問題。當時我和一個正在參加聖經輔導課程的學生有交流,他不斷提起CCEF的名字,我開始對聖經輔導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九標誌事工:在醫療領域有沒有一些世界觀的假設,是普通基督徒或牧師看家庭醫生時應該注意的嗎?
邁克·艾姆雷特:一般而言,一個非基督徒醫師的世界觀是把人當作簡單的物質來對待。他們傾向於用生理或生物醫藥等原因來解釋遇到的問題,特別是針對情緒或智力方面的問題,精神層面的問題更是如此。當然,無論基督徒還是非基督徒醫生都會把腳踝骨折作爲物理問題,但是當涉及情緒和智力,你就能看到世界觀的影響力。有意思的是,即使是基督徒醫師,我受到的所有生物醫學和生理訓練,都使我有意無意地將這兩者區別開來。在我看來,聖經是某一領域的權威,但在生物-醫藥領域,知識則是權威。不過,通過聖經輔導的訓練,我開始認識到聖經對生活中的任何問題,都有提綱挈領的解決方法。
九標誌事工:如果有人來到CCEF尋求輔導,他們的問題可能是身體的,也可能是心理的,您會鼓勵他們在進行聖經輔導的同時尋求醫生的幫助嗎?
邁克·艾姆雷特:是的,有些時候我會。有些焦慮或抑鬱的症狀是身體原因造成的。甲狀腺功能降低可能造成抑鬱。甲狀腺功能亢奮可能引發焦慮。因爲我的醫師背景,我傾向於對人進行綜合考量。我會思考——我看到的問題更偏向於屬靈問題、人心的問題?還是與身體的關係更密切呢?我希望把這兩者都考慮進去。
九標誌事工:牧師常常發現和自己對話的人會使用「嚴重抑鬱」「精神分裂」或「創傷後應激障礙」等術語。牧師應該如何看待這些標籤?這些術語有價值嗎?還是會產生誤導?
邁克·艾姆雷特:我認爲這些術語有意義但是也可能引起誤解。只要我們瞭解這些標籤意味著什麼,認識到它們的益處與風險,這些術語還是會有幫助的。換而言之,我們必須意識到心理學診斷系統的問題與缺陷。有意思的是,即使在精神病學中,對如何區分情緒和智力的反常也有不同的爭議。現在使用的精神失常診斷和數據分析手冊是第四版,而第五版正在準備中。第五版還沒出版的原因是,精神病學的專家們從根本上不清楚如何對這些問題進行分類。
針對這些診斷依據最重要的是,承認這些術語對描述思想、行爲、情緒等方面的失常還是有用的,但是它們不是解釋。愛德華·韋爾契在《都是腦神經惹的禍》(Blame It on the Brain)一書中講到過這些。
有些人在看病時,描述他們的感受、經歷和看到的。醫生把這些結合起來作爲診斷依據。
類似地,精神疾病的診斷依據是一系列症狀,但問題在於並沒有可推薦的客觀身體檢查可以進行——就像腦部掃描或血液檢查。越來越多的人有意對患有強迫症或深度抑鬱的人進行大腦模式檢查,但是沒有人能對抑鬱進行特殊的血液檢查,或對強迫症患者進行腦部掃描。我們需要意識到這些描述是很好的,但它們卻不能告訴你爲什麼一個人會抑鬱——他們只是達到了這個程度。它總結了症狀是什麼,但是卻不能告訴你爲什麼。
舉例來說,你看到我臉色通紅,跺著腳大喊大叫,眉頭緊鎖。你可能會說:「哦,你生氣了。」然後你可能會問:「你爲什麼生氣?」如果我回答說:「因爲我眉頭緊鎖,臉色通紅,四處跺腳。」這不會是個令人滿意的答案。我只是用生氣這個詞描述了很多事——緊鎖眉頭、臉紅和跺腳。
同樣地,精神診斷依據也是用一個詞,比方說嚴重抑鬱症、強迫症、創傷後應激障礙來描述一系列症狀。但是這個詞還是沒有告訴你爲什麼人會有這樣的掙扎。我認爲這些診斷依據會比它們的實際意義更具權威,但在另一方面,我也覺得這些描述是有幫助的。
我記得在自己行醫過程中遇到一個病人患有阿斯伯格綜合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病。這是個比較新的診斷名稱。這時候拿出醫療診斷手冊來讀一讀、瞭解一下,會有幫助嗎?當然,這幫助我預備一些問題,更好的瞭解這個病人。
九標誌事工:您能給予牧師一些建議,如何區別病理和非病理的問題嗎?他們可以如何幫助教會裡的人呢?
邁克·艾姆雷特:我想第一是先看看有沒有生理問題。我要提醒每一位從事教牧工作的人避免走極端。不要把所有的問題歸結於屬靈原因,也不要把所有問題歸結於生理問題。常常問一問:「我看到的問題符合福音嗎?還是與福音相悖?」如果有些事與福音不一致,那就要問「心理的層面上有什麼問題嗎?是什麼驅使這個人呢?」
第二,牧師要思考這個掙扎潛在的生理問題是什麼?我希望知道如果一個人發怒或抑鬱,他們的家庭狀況如何?是否在工作中受到不公的對待,是否家庭關係緊張,在我與他們交談的時候,這些都是要考量的因素。同樣的,我也需要考慮生理狀態。人的兩個方面——生理與心理——是互相作用的。我們需要在工作時充分考慮到這兩者。
再次,如果你處理的問題是骨折,那你關注的焦點就是身體。如果你的輔導對象愛說閒話和抱怨,那就應該聚焦在屬靈層面。但是我不想對此進行簡單的分類。因爲,我抱怨的時候不可能脫離大腦神經元的參與,所以這些都是互相交織的。
如果有人使用許多藥物,很可能會對思想與情緒產生干擾。這些藥物很可能有副作用。一個人服用越多的藥物(並不僅僅是精神藥物、抗抑鬱藥物等等,也包括抗高血壓等簡單藥物),越有可能產生反應。可能產生睡眠問題,或者在日後產生劇烈症狀——這些都可能是生理問題的表現。
很明顯,福音更新了我們,但是如果我在之前的45年都是個內向的人,卻突然變得非常外向;或者我一直十分節儉,但突然在信用卡上花費巨資。這時,作爲牧者,需要考慮你的輔導對象是否身體出了問題。
九標誌事工:您參與CCEF的事工,請問貴機構如何訓練實習生?
邁克·艾姆雷特:我們的實習生與我們機構的異象「恢復基督爲中心的輔導,輔導教會」(Restore Christ to Counseling and Counseling to the Church)很吻合。我們希望裝備弟兄姊妹使用與輔導有關的恩賜幫助地方教會與普世教會。實習生在這方面提供了一個可行的辦法。無論是牧師、婦女事工的主任、員工輔導或是青少年主任,都可以獲得實際訓練,提高他們在事工中的輔導技巧。
九標誌事工:你們如何把這些融入地方教會?實習生的角色是什麼?
邁克·艾姆雷特:絕大部分的實習生在他們的輔導學碩士或神學碩士的最後一年,幾乎都參與在他們教會的服事。有一些在實習的同時參與教會的服事。絕大部分參與帶領工作。包括帶領聖經學習,或者進行部分教導的工作。在申請的過程中,我們需要了解他們參與地方教會的程度,也需要有牧師的推薦信。我們需要從牧師那裡知道這個人是可信賴的、受尊敬的,並且積極參與服事。
九標誌事工:如果牧師和長老希望在教會倡導門徒造就,他們最需要考慮的事是什麼?
邁克·艾姆雷特:我想第一件事(也應該是最重要的事)就是牧師或者執事是否活出了被基督恩典更新改變的生命。我之前的牧師常說:「要教會改變,我必須先改變。」我覺得這太正確了。無論是在公開的事工、非正式的對話或是講座中,如果教導的人員活出了以福音爲中心,由心而出的改變,他們才能帶領會眾做到這些。
這也會在講道中體現出來,我記得和我前牧師喬•諾弗森(Joe Novenson)聊到,講更多飽含恩典信息的道,究竟是會增加或是減少輔導的工作量。我們覺得會增加,而且我的經歷也是如此。如果一個牧者能夠適當地敞開自己,並在日常生活中運用聖經,將會使人們更剛強,人們會上前來說:「我不需要全然完美,我可以敞開自己的掙扎和失敗,我能在這裡找到幫助。」
翻譯:季方。原文刊載於九標誌英文網站:Sorting Out the Spiritual and the Physical.